黄明朗

　　“胡闹”，一个很不中听的词，意即行为没有道理、无理取闹。可是，几年前，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左小蕾就曾警告：“有些地方政府一些胡闹的债务，不能最后都让中央政府来兜底。”她举例，2009年个别地方政府债务与财力比最高达364%。没成想，直到当下，这种“胡闹”仍然存在。据《人民日报》9月22日报道，国务院扶贫办就违反约束机制、搞形象工程等问题，约谈8个县(市)主要负责人，责令认真整改。其中，湖南汝城县格外引人注目，该县违反贫困县约束机制，长期大规模举债搞政绩工程，2017年底负债率为336%！

　　发展地方经济，应该主要依靠自身财力。适当负债有利于经济发展，但前提是“适当”。负债率过高，就意味着寅吃卯粮，对未来的过度透支，也暗藏着巨大的金融风险。因为，政府债务到时候是要偿还的。一些地方不顾实际偿债能力大肆举债，底气何来？

　　一是把希望寄托在上级或中央政府。有人早就想好“赖账”的办法，一旦债务快速扩张出现财政困难，便寄希望于中央政府通过财政拨款或转移支付等方式给予支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地方政府落下饥荒，却想让中央政府买单，这不是胡闹么？

　　二是把宝押在“卖地财政”。部分地方政府认为出让土地可以为偿债提供“坚实保障”。然而，土地是稀缺资源，不可再生，只会越卖越少，“子孙饭”总有吃光的那一天。而且，地价与当地经济发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些地方房地产泡沫相当严重，若房地产泡沫破裂，面粉不会贵过面包，土地收益也会随之下降。再说，今后土地市场会越收越紧，房地产市场调控也不会放松，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土地财政”，这不是胡闹么？

　　三是打算牺牲民生福利。一些地方不是靠经济的增长来平衡赤字，而是通过举借新债来实现。这就像把大厦建立在沙滩上，泡沫总有一天会破灭。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一些地方的应对策略是，设法让高度垄断的水、电、气等资源价格上涨，或者加大征税与收费，又或者为确保土地收益炒高房价……这些做法同改革的方向背道而驰，必然损害民众的切身利益，这不是胡闹么？

　　前些年，随着欧美诸国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引起国际国内有识之士的关注，也理所当然令中央“揪心”。然而，国内一些官员甚至权威人士，至今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总体可控”，无须“谈债色变”，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果真如此？美国底特律的兴衰史也许能给人们一些教训。

　　底特律曾是世界闻名的汽车城，美国三大汽车巨头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的总部至今仍设在那里。然而，这座曾经创造许多经济奇迹的城市，今天却经济崩溃、百业萧疏。三大汽车公司在同日本、欧洲厂商的较量中节节败退，房地产不景气，民众消费减少，经济前景令人绝望；民生凋敝，市民不仅得不到公共安全、照明、交通运输等应得的服务，还得购买政府的公债，31%以上的居民挣扎在贫困线下；治安恶化，盗窃、抢劫、枪击案件频繁发生，位居“犯罪之都”前三位，被《福布斯》杂志评为2012年美国“最悲惨城市”。底特律何以沦落至此？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长期巨额债务是它最终坍塌的主因。2005年，该市财政赤字达1.55亿美元，此后逐年攀升，2012年高达3亿美元，而且还有149亿美元的长期债务。巨额债务压力下，底特律市政府只得饮鸩止渴，陷入借钱还债、赤字窟窿越堵越大的恶性循环，终使城市变成“废都”。面对底特律这块矗立在远方的巨大警示牌，地方官员应该树立正确的政绩观，彻底摒弃不健康、不可持续的发展模式，避免为官一任“造负一方”。

　　日前，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的意见公布，其中要求“花钱必问效，无效必问责”，目的是进一步倒逼各级党委、政府和部门单位牢固树立绩效意识、责任意识，端正决策者“当家理财”的政绩观，增强使命感、责任感。各级各地应该以此为契机，建立科学的考核体系，将债务率纳入地方政府政绩考核的重要指标，抛弃土地财政策略，建立官员离任债务审计制度，对那些通过高额举债建造“海市蜃楼”的官员实行一票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