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
最近,本地发生的两则有关出书的故事,很值得人们的深思。一则是安徽农村到慈溪打工的查世胜借款2.5万元,为年仅10岁、尚在读小学的儿子出了一本书。一则是一位机关退休老同志逝世后,子女出资将父亲生前撰写的百余篇散文、诗歌汇编成册出版。
同是出书,境遇不同。前者“农民工”、“举债”、“小学生出书”等颇吸引眼球,被媒体热炒。一家媒体以《打零工的父亲举债为儿子出书》作为通栏标题,报道了整整一个版面。后者似乎没有什么新闻看点,无声无息,没有引起媒体的关注。
同是出书,目的不同。父为子出书是兑现“你好好写,等写满一百篇时,爸爸给你出书”的承诺,是鼓励孩子好好读书,将来有好生活,是向世人证明儿子有写作的才能。子为父出书,没有任何的功利色彩,仅仅是为了纪念父亲,传承父辈的精神遗产,通过书的形式让父亲永远活在子女和亲友们的心中。
在父亲查世胜看来,书是神圣的,书是知识的积累,书是知识的阶梯,写书出书是一件天大的事。为了给儿子出书,不惜负下全家人辛苦一年才能获取的巨款债务。他哪里知道,在戏言“写书人比读书人还多”的今天,书的价值已经大大打了折扣。走进书店,书架上充塞着耍阴谋玩权术及各种乌七八糟的垃圾书籍。即使在过去,有书无书也不是评判一个人知识高低的标准。上世纪20年代,著作等身的梁启超推荐从欧游学回来的陈寅恪为清华国学院导师。但陈寅恪既无博士学位又无著作,校长曹祥云问凭什么聘他。梁启超答:“我的所有著作不如陈先生廖廖数百字有价值。”于是被聘。
小小年纪就出了书的儿子,出书之后会带来什么影响呢?不妨冒昧揣测一番:其一,感谢父爱,激励自己,更加努力刻苦地读书学习,在写作上不断进步。其二,不知父母生活之艰辛,赚钱之不易,等到又一个百篇文章写出来后,逼着父亲拿钱出书。其三,骄傲自满起来,觉得自己了不起,比其他同学强,从此不思上进。其四,由于天赋不足或其它条件的制约,无论怎样刻苦也难以成才,很可能会心存愧疚,背负沉重的思想包袱。倘若遇到后面几种情形,对于满怀希望的父亲来说,带来的将是更大的失望。
父亲查世胜小学没读完就辍了学,一辈子务农、打工,过着艰辛的生活。他把原因归于自己没有读书没有知识,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期望儿子通过好好读书改变命运。这种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他举债为儿子出书的行为却超出了一般人的料想。难道为儿出书就是激励儿子读书的最好选择?为出书负下巨额债务究竟值不值得?儿子的习作不过是记载自身成长的足迹,到底有多少价值、能给他人带来多少教育启迪?不知道现在的不良出版社只要给钱什么都给出吗?……
真的不忍心责怪这位爱子心切的善良父亲,而对于他此番举动,媒体则难脱干系。媒体上常有某地少男少女出书的信息,父亲举债为儿子出书很可能受此影响。现在,媒体热捧父为子出书、冷落子为父出书。人们不免担忧,在舆论的鼓动引导下,出现天下父母无论有钱无钱、子女无论有才无才,都为子女出书的热潮。行文至此,笔者的观点不言自明:真正应该点赞的是感恩父爱、提倡孝慈、传承父辈精神的“子为父出书”,而不是浪费钱财、作用不大的“父为子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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