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英雄24小时》剧照

电影《复仇者联盟2》剧照

谁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在北京，一部叩问生民的话剧《英雄24小时》正在上演，票房并不乐观。主创人员称是意料之中的局面，之所以坚持将创作冲动付诸实践，其中的一个主因是大部分90后将关涉英雄的追问视为OUT题材——这激发了创作者的英雄主义情怀。

几乎是同时，试图以文学来对抗消解英雄主义倾向的作家严歌苓在谈及世俗英雄书写时感叹：“前几天我在另外一个场合演讲，当时提到了董存瑞、黄继光的事迹，台下的学生竟然笑了。也许大家觉得这种英雄主义似乎过时了。”

精英思虑之外，关涉英雄的话题实际上并非一夜骤起。这几年，对具体的英雄行为和形象一直就有不同的“分析”，在无序的嘈杂声中，缺乏梳理的话语在近段时间演化出质疑，进而恶搞黄继光、邱少云等英雄人物的“智慧”也开始在网络上弥漫。

英雄何为？也许我们可以不问，追寻什么样的英雄模式？也许我们可以不想，但漠视英雄主义，甚至将英雄主义激情虚无化，那就不只是遗憾的事了……

英雄是理想画卷的激情符号

关于英雄，很难给出明确、清晰的概念，然而我们可以在鲜活的英雄身影中读懂英雄的符号。任何英雄都是历史的存在，只有走出狭窄的山洞，回到历史场景，才能理解英雄的行为。

就说黄继光吧，那些质疑声音的发出者们，知道有一部被翻译为《普通一兵》的前苏联电影吗？片中主角马特洛索夫呈现了堵枪眼的壮举。据黄继光的战友回忆，这部电影他看了三遍，受英雄壮举感染，他曾誓言“关键时刻我也会像他那样去做”。

或者还会有人坚持故事叙述的主观，那么来看铁原阻击战的客观数据。这场被史家认为可能会改变全局的战役，189师伤亡超过80%，14000余人的队伍残存不到3000人。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是什么让他们舍生忘死地钉在阵地上？对生死关口的人来说，不是胜利的想往，甚至不是责任担当，是英雄主义的精神力量，使他们搁置了对生命的渴望。

坦白说，我也疑惑过那些英雄的叙述，少年时代还窃取过子弹实验：为什么致人死地的烈焰没有烧爆子弹内的火药？实验是令人失望的，弹药分分钟便爆裂，声响四散。随着年岁的增长，狭隘自我情绪下的质疑被抛弃：一个凝结了无数人精神品格的形象是可以接受的，标杆只是代表。

特定时代高大全形象的塑造需要反思，不应该将鲜活的英雄在雕琢得没有模样之后，再标签一样置放在虚拟的殿堂，但英雄形象的美化是必要的。退一步讲，即便是真的过度“粉饰”也不是怀疑英雄的理由，试问那些追逐娱乐熟脸的群类，想没想过您的偶像卸妆后的模样？

英雄是理想画卷的激情符号，从来就不会锚定在个人利益的基础之上。撇开战争年代的英雄“冲动”，那些平凡生活中积沙成塔的努力，在漫长的路途中，要战胜不时出现的彷徨，也需要英雄主义的激情照亮。像杨善洲，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实现了“不可能”完成的理想。

也许曾经的书写需要重构，但一个民族不能尘埋镌刻着英雄形象的雕像。

没有英雄的时代

“英雄主义的消解是因为生活在没有英雄的年代。”有人说。

当下，《复仇者联盟2》正热播，虚幻的好莱坞式英雄仿佛在告诉人们，现实中的英雄并不存在。是没有英雄，还是我们根本就漠视英雄的存在？

总有人习惯将古典意义的英雄置放于超越常人的平台。晚近这些年，无论是美式的非人侠客，还是金庸笔下的武林高手，各自构筑出玄幻的景色，染色了亿万人的精神世界，这些角色是英雄吗？不同的人固然会有不同解读，但冷静地看，这些貌似担当着正义、公理的“非人类”显然不像英雄。比起牛仔似的西部枪手，超越常人的“蛮力”并不是英雄本色，刚毅不屈、英勇坚韧的意志力量才是更真实的英雄主义品质，凡俗之人同样可以成就英雄伟业，舍小义取大义是英雄，居陋巷，经年坚守、点滴付出也是英雄，问题是，谁记住了忘我奉献的精神品质才是英雄主义的真正魅力？

在虚幻的意念世界之外，现实中追梦财富的人们早已被“市场竞争”裹挟。从“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开始，到成年的“商场就是战场”，没有止境的利益获取驱赶着人们奔向“他人就是地狱”的庄园。当官员执迷学者（院士、教授）身份，当“模范”成为追逐的桂冠，当舆论充斥泛道德化的批判……当关涉理想、未来的教育圣地也开始趋利的时候，诸如“战胜他人”挤进重点学校以拥据更多公共资源之类，在灰色的天空下，我们看不见英雄主义的色彩。

5月16日，有人默默地在网络中祭奠1940年故去的张自忠将军。像将军一样极富年代感的英雄，在今天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视之为榜样。国家的强盛，外敌入侵的日子或许不再，那么，特定场域下的英雄就失去榜样意义了吗？我们很难用现实来回答这样的问题。

梦幻超能“蛮力”的个人英雄主义应该不是道统人士指称的污染，那不过是成年人娱乐的童话，是金钱、权势的欲望腐蚀了英雄主义的人格品质。这个时代不是没有英雄，像十数年细微付出铸成宏伟丰碑的白芳礼老人。

个人、群体都倾力于财富增长，芸芸众生低头忙碌利益缝隙，这种时候，有多少人会抬起头来仰望英雄？

大时代英雄主义必须在场

提一个愚蠢的问题：在英雄和成功人士之间做一个选择，您会选择哪一个？

历史地来看，英雄和财富、地位意义上的成功并不关联，古典意义的文天祥、郑成功如此，现代维度的谭嗣同、遇罗克也是这样。无论是基于国家利益、公众诉求，还是公平、正义理念，英雄超越普通人格的举动从不包含财富、地位因素。然而如此分割并不公允，历史之所以记得英雄不记得财主，不是由于二者的对立（也许根本就没有矛盾），而是因为人们相信改变世界的动力源泉是英雄主义的追求和信念。

离开历史英雄伟岸的身躯，在财富、地位完全包裹成功人士的认知世界，人们会选择功利的目标吗？面对有些令人失望的现实，崇尚个性张扬的创客们会怎样抉择呢？尽管没有统计研究，但我相信鄙视娱乐跟班的高尚志士会锁定目标马云。

作为财富的象征，马云可能还是改变世界的头领。疑问是，意气风发的后来者，追寻的是财富光环还是背后的故事？很多人认为是网络、是现代科技成就了阿里巴巴，马云不这样看。他说自己不懂电脑，是科技文盲，有的仅是一个梦想：把人财物都缺乏的“小作坊”组织到大舞台上。漫长的日子里，被他“欺骗”到一起做白日梦的聪明人逐渐散去……回溯走过的路，马云说是理想和与之相伴的坚持成就了阿里巴巴。

想一想，是个人利益的谋取，还是英雄主义的情怀？以乔布斯为榜样的人，应该知道他的偶像鲍勃·迪伦，这个赋予音乐颠覆性力量的人，无论面对什么处境都不会停止向前，他是乔布斯心目中的英雄。

觊觎号令天下的英雄宝座改变不了世界，甚至改变不了自己。就如严歌苓的担忧：“只想做英雄却从未试图去做合格个人。”一个不合格的人会是英雄吗？虚妄的问题背后实际上是关于英雄的误读，英雄在创举之前或者阿里巴巴在成为巨人之前，谁是英雄？但英雄现身之前必定已被英雄主义情怀武装，正如罗曼·罗兰所说，“我称英雄的只是那些心灵伟大的人。我拒绝把英雄的称号赋予那些靠思想或力量来取得胜利的人物。”

前不久，北大女生刘媛媛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来适应社会的，我是来改变社会的。”由之产生的网络刷屏现象说明在世俗功利和英雄情怀冲突的背后，英雄主义并未逝去。

也许我们应该忘掉英雄、救世主一体的历史书写，英雄主义不是个人的符号，它植根于群体，是改变世界的引领力量。

大时代需要英雄主义文化，我们可以不问谁是英雄，但崛起，英雄主义必须在场！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