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凡

　　不得不先吐槽自己的政治敏感度，第一次听到“努力跻身全国大城市第一方队”这句话不是从新闻报纸，而是单位一位要和我一起出黑板报的老党员口中。晚上脑补后，看着全国GDP排名，宁波的经济、文化、人口等数据，对何为“大城市第一方队”、“如果跻身全国大城市第一方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着不妨换个角度思考下与现成的大城市比宁波最缺的是什么，于是联想起一位老友跟我说的一句话：“你们宁波人小富即安的思想比较重，有辆车、有套房，最多再来套房，就自我感觉不错地过下去了。”

　　确实他针砭时弊地戳出了近些年宁波因固有保守而渐渐失去开拓创新精气的状态，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他用了“你们宁波人”，要知道这位朋友可是学龄前就随父母来到宁波，讲着一口流利宁波话的“阿拉”。20年在甬生活并没有为他树立宁波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文化的认同感。我与他十几年的交情，不得不说我“洗脑”失败了。

　　反观自己，笔者曾在外地求学工作过，自认为善于吸收接纳异质文化，然而本地人和外地人的这个观念似乎仍会时不时地作祟。在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我甚至批判过维特根斯坦的“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的哲学观点，但我却仍会用能否讲宁波话去区别人，进而甚至会影响我对其认同度。外来人员认同感缺失、文化排他这种现象在宁波，可以说在全世界都是广泛存在的吧。

　　现在再回过头看，大城市的意义、宁波最缺什么，就渐渐清晰起来。一个大城市必然是移民城市，城市中多元主体必然出现多元文化，而不同区域、不同类型的文化碰撞就不可避免了。文化的冲撞与文化的融合，决定了这个城市能不能够发展，能不能够和谐地发展、能不能够包容地发展。

　　放眼古今中外，曾经作为中国乃至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长安所孕育出来的唐文化，正是北方游牧名族与汉文化的融合，她对异族以及异族文化的兼收并蓄，有容乃大，促就了唐朝盛世；现今的世界第一大城市——纽约，这是一座多族裔聚居多元化城市，来自97个国家的居民、800种语言构筑了纽约高度多元的文化生态环境。

　　一个大城市除了满足地理、经济等数据式的条件外，更有着一种包容多元文化、新移民的大气度。把哲学带到雅典的阿那克萨戈拉来自爱奥尼亚，历史之父希罗多德来自希腊殖民地的小亚细亚地区，希腊哲学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同样来自希腊殖民地的色雷斯，伊壁鸠鲁来自萨默斯……包容的雅典城并没有排斥或同化异族文化，而是使之与本邦文化共同发展融合，这些雅典的新移民和雅典本邦人共同造就了古雅典、古希腊璀璨的历史文化。

　　宁波在苦思发展创新之路的时候，必须意识到移民文化带来创新精神。宁波这几年提高了流动人口的准入门槛，而高端人才又引进不足，人才的缺失造成了城市发展动力的缺失。在2014年魅力中国——外籍人才眼中最具吸引力的十大城市中，深圳、青岛、厦门均在列，特别关注八大城市中，大连在榜，却看不到同为计划单列市的宁波。

　　如果把一座城市比作一辆车的话，那城市地理环境就好比车的整体架构，城市的硬件配套设施就好比车子的内饰，城市GDP就是车子的排量了。城市的和谐稳定、舒适宜居、发展速度自然由前面几个因素决定，而这辆城市快车究竟能否在城市化道路上平稳快速的行驶，最重要的还是取决于车子的引擎——人才。

　　提及人才，这里不得不提“宁波悖论”。所谓“宁波悖论”：宁波人自傲于家乡的人杰地灵，然而至少在近代以来，宁波好象不是宁波人最佳的发展地，宁波人总是在这个世界的别处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潜能。宁波地理环境，近海、物产丰富；传统文化特点，理性、务实、直爽；本土教育基础先进。但在经济、文化、科技上，宁波的墙内在不时地花开，但盛放的却总是那些随风飘落在墙外的种子。

　　究其原因：一是宁波的开放局限在经济上的开放，文化上则趋向于固守。让银子流进宁波成了开放的唯一价值，却没有认真地考虑借鉴其他样态生活模式中的闪光观念，到头来顽固于本位文化，不是慨叹同欧美的差距，就是鄙薄中西部的生活，不愿更深一步理解其他文化如此存在的经验、原因与意义，文化优越的尾巴不时地翘翘，最后仍然难脱“走遍天下，不如宁波江厦”的俗套。二是宁波在开放中忘记开放的优点在于带来公平竞争。我们的注意点常常放在外资大量涌入或者国家政策的倾斜上，而忽视了城市通过大规模吸纳八方移民，形成多元文化共存竞争局面所产生的活力。

　　站在新的起点，面对进入全国大城市第一方队的新要求，宁波人是时候少一些排斥多一些接纳，包容地面对任何异质文化，诚心地打开宁波大门，让宁波成为所有生活在这片地域上的人们真实共有共享的宁波，一个多元文化融合与人才聚集的“大”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