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因车祸离世的经济学家约翰·纳什夫妇成为朋友圈话题,以他们为原型拍摄的人物传记片《美丽心灵》继奥斯卡之后再度被大家关注。《美丽心灵》是奥斯卡最偏爱的题材之一,罹患精神病的诺贝尔奖得主,善解人意的忠诚妻子,理性活在非理性之中,错觉和幻觉共存,太奥斯卡了好不好。
像很多传记电影一样,编剧、导演在创作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伸出上帝之手,在人物命运最嶙峋的地方使用魔术,让传奇有了更合理的弧线,让戏剧有了更动人的节奏,让命运有了更跌宕的看点。现实中的科学家总与怪人相连,学问高端,曲高和寡,古佛青灯度流年;做人疙里疙瘩,生活白痴,哪有那么花好月圆。
电影告诉我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来是约翰·纳什最著名的博弈论的燃点。拙于社交的他在酒吧冲着对他有好感的美女说:“为了和你上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先说好,你就当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吧。反正我们所谈的是关于液体交流的事,何不直接进入主题。”美女微笑着说,你可真蜜糖,然后赏了他一记耳光扬长而去。
在酒吧再见到心仪美女的时候,纳什就不敢贸然上去搭讪了,而是埋头理论——如果大家都去追求一群姑娘中最美的那个,大家都会输,只有分头去追她的女朋友,让多数女孩不被冒犯,才有机会赢得芳心;正像亚当·斯密说团队要有专业和分工,但他说的不全面,团体中的每一个人,都要做对团体最有利的事。这居然就是博弈论的精华。曾经不满意纳什沉湎原创研究、疏于论文发表的教授看了纳什的理论说,博弈论推翻了150年来牢不可破的经济理论,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这也是科学殿堂最平等、最有魅力、最繁花盛开的地方,你的实力就是你的通行证,无论你的情怀表达多么粗鄙、语言包装多么本质到难堪。
现实中呢,作家沈诞琦在《自由的老虎》中写到约翰·纳什的真相是:“约翰·纳什教授在我所选的博弈论课上做客座演讲,40分钟里,他一直在讲他所写的几篇论文,太深奥了,恐怕学生中没一个能听懂。”约翰·纳什靠意志和精神疾病共处的传奇经历,则是另一种真实。毁灭了创造力的他,螳臂当车地对臆想中的室友说,你不是真的,我想念你,但是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真是伤感又戏剧。
《美丽心灵》的结尾很好莱坞,但是你得承认特别治愈。一个陌生人在教室外等纳什教授下课。教授随便拉住一个女学生问,你能看到他吗?他是真的吗?学生说,是的,他是真的。纳什教授对来人说,对不起,我对没见过的生人有戒备,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来人告诉纳什教授获诺贝尔奖提名的消息。纳什说,你主要是来查看我是不是疯的,会不会在台上跳钢管舞或者学鸡叫什么的吧?有可能啊,Iamcrazy(我真是疯的)。
异常心理学的教授认为,真正治好纳什的也许不是他过人的智力和意志力,而是荣誉。作家沈诞琦写道:“也就是说荣誉降低了社会标准的尺度,在荣誉的光环下什么都变美了、变正义了。狂乱的行为在正常人身上被贬斥为发疯,在诺贝尔奖得主身上便被赞美成特立独行。那么,有没有可能纳什教授的疯癫并没有被治愈,倒是普罗大众治愈了他们审定疯癫的标准呢?”
(黄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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