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沙岭

　　南方的暴雨与洪灾仍在持续。昨天的社交媒体上，多位知名人士转发了一张橘子洲被洪水“围困”的图片，所配文字是：继辽宁舰后，完全由湖南人自主研发，完全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第二艘航母“长沙号”，今天正式下水航行。此图此语引发极大的争议。

　　同在这几天，有的城市洪水弥漫街道、体育场里被灌满了水等一些图片被调侃为“都市看海”“灌出一个游泳池”，对这些说法，也出现了不同声音。有媒体认为，这种“看洋相”“说怪话”，“为黑而黑”，是对灾区群众的伤害；但也有网民认为，大家对城市“看海”的调侃，本身是对城市防洪能力不足的一种另类批判。

　　到底是反讽、批评，还是轻佻、“没心”？这是一个耐人琢磨的话题。灾害的不同程度，会有对于表达尺度的不同认识。比如说，电动车与豪华轿车相撞后，电动车无恙而轿车箱盖变形凸起，没有任何伤亡，大家调侃“只要角度对了力道对了，弱者也能干掉强者”，这并不令人厌恶，甚至还能会心一笑。但如果有了伤亡，再这样调侃，一定会招来骂声。为什么？民众有一种伦理文化，什么时候调侃能被接受，什么时候调侃不能被接受，有一个大致的标尺。

　　在偶发暴雨的城市里，出现开车如开船、坐个大盆子滑行、街道上捞鱼的情景，如果谁以“看海”之名，调侃之玩笑之，无伤大雅。但一旦洪水不仅使人破了家财，导致有些同胞无家可归，甚至有很多生命无辜逝去，这时候再去调侃“看海”，大家就会觉得你太过轻佻，漠视生命。橘子洲的图片也一样，如果只是洪水漫上来造成一幅犹如航母行驶在大海里的图片，或许网友不会那么反感。问题是，长沙七八十万人受灾了，房屋冲没了，很多人有生命之忧，这个时候再调侃，就难免被认为没有同情心、站着说话不腰疼，令人生厌。

　　不同的看法被表达出来，出现一些互不认同的“杂音”，本质上讲是好事情。从善意的角度，我更倾向于将其归因于表达者与受伤害者的距离感———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只是从媒体上看了几张照片，缺少一种共同感。所以，不要指望简单地“消灭”对方，至少可以互相做面镜子：幽默、调侃、苦中作乐，是一些远距离者揭露、批评的表达方式，这种反向的表达，不能说没有正向的意义。就如颂扬抗洪救灾精神，并不能代替对于日常懈怠之处的检省。每一种表述，或许只能从一个侧面呈现一个命题的价值，而不足以包揽所有的角度。

　　言论表达是自由的，但不同的言论，会被放置在一个话语场中，自发地接受来自不同方面的伦理检验。每一场争论背后，我们可以欣慰地看到：悲天悯人是公众一种基本的情怀，始终没有丢，只是理解方式有所不同。所以，严肃地肯定、严肃地批评与戏谑地肯定、戏谑地批评，不应该完全对立起来。是反讽，还是轻佻，既取决于有没有一颗包容心，去倾听，去理解；也取决于我们能否在现实的基础上，去寻求更大的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