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俊

自从宝能系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万科董事长王石的不快就到了极限了，于是，所有的不快也就在18日这天完全发泄。王石直指宝能：“你们不配，万科不欢迎宝能。”随后，宝能迅速反击：“起点确实不高，但收购合理、合法。”

到底是“不配”有说服力，还是“合理、合法”有影响力，二级市场上万科A股票18日上午开盘就封涨停，受打击的毫无疑问是王石，而不是宝能。气急败坏的王石，随即在午盘前宣布万科停牌，筹划重大重组及收购。

谈及不欢迎“宝能系”的原因，王石认为，信用是其最看重的，也是万科不喜欢“宝能系”的主要原因。“宝能系”可以通过大举借债，强买成第一大股东，甚至私有化，但这可能毁掉万科最值钱的东西。他坦言，“宝能系”第一份购入资金来自万能险，属于短期债务，但购入股份超过5%之时，投资转换为长期投资，短债长投，风险非常大。

从市场的角度来看，短债长投，确实是风险很大的事，这样的债也被称之为垃圾债。美国在此前的市场运行中，就曾有多家保险公司因为垃圾债而宣告破产。如果任凭垃圾债横行，确实会给市场带来很大的风险。

然而，在市场没有对垃圾债产生有效约束和限制，且没有形成明显风险的情况下，对垃圾债也无可奈何。除非万科能让这些垃圾债迅速演变成垃圾，并迫使“宝能系”主动退出万科之争，退出股东行列。但是，在市场已经比较自由、资本可以随意流动的情况下，万科可能没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就算可以穷尽一切力量把“宝能系”逼退，万科也有可能陷入一场十分严重的危机。

现在的问题是，“宝能系”能够长驱直入，可能并不那么简单。卖菜出身的“宝能系”牵头人姚振华，他能从一个卖菜者成为资本高手，本身就堪称“天才”。那么，王石要想以普通手段打败姚振华，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姚振华选择了万科，而且在去年暴露了入侵万科的“野心”时就已被王石“约谈”过，现在又对万科展开猛烈攻击，说明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决不会轻易让步的。

事实也是如此，当今世界，可能没有什么比资本的力量更强大、更恐怖、更让人心惊肉跳了。要知道，对王石以及万科来说，能取得今日之成就，靠的也都是资本的力量。如果万科不是进入资本市场，是不可能获得如此快速的发展的。同样的，万科进入资本市场，对资本市场的发展也产生了积极作用。那么，面对“宝能系”用资本的力量来控制万科，也应当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实际上，在中国，可能多数企业在起步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一些被先成熟起来的企业看不惯的地方。也许，这就叫资本原罪吧。但是，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些好的环境、好的支持，相信绝大多数企业都会从不规范走向规范、从拙劣走向良好的。

“宝能系”依靠垃圾债来控股万科，确实存在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或者说会给万科带来一定的风险。但是，是否就应当被万科拒之门外，则应当客观分析。如果王石及其万科心胸足够开阔，需要做的就是与“宝能系”坐下来好好商量万科下一步的发展目标、发展思路以及转型方式，而不是一句“不欢迎”就能解决问题。纵然华润能够通过增持方式再次成为第一大股东，作为大股东之一的“宝能系”，也会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万科作为进入资本市场比较早的企业之一，完全应当理解市场的力量、资本的力量，完全应当相信市场、支持资本。要知道，就算是华润，不也是在运行中存在那么多不规范的地方吗？如果能够对“宝能系”有一个更加开放、开明的空间，说不定其可以成为中国的高盛、成为国际顶级投行。

所以，在万科该不该给“宝能系”控股问题上，还是要多相信市场，让市场来做主，而不是凭个人的感觉、个人的感情。不然，对“宝能系”不公，对中国的资本市场发展也不利。一个宽松、平和的环境，对所有的市场主体都更有利。而对广大投资者和消费者来说，王石控股也好、华润控股也罢，“宝能系”控股也行，只要企业发展得越来越好，就一切“OK”，其他皆无所谓。如果王石和万科有所谓了，彼此的日子也就都会很难过了。尤其在原始股东的身份、地位、起点等方面，王石不应当对姚振华有任何贬低心理，不能把卖菜看作是多么不光彩的事。起点只代表过去，像王石这样有高起点条件的人也很多，成功的却很少。同样像姚振华这样起点条件很低的人，成功的也不少。这就是市场的公平性，也是资本的公平性。姚振华把菜卖成了金、把菜变成了资本，本身就是令人赞叹的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姚振华比王石更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