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建国

　　随着上世纪90年代出生的一批年轻人走进大众视野，90后现象成为舆论关注的对象。4月19日，《人民日报》一篇报道再次谈到了“90后实习生拒帮老师订盒饭”，提出这个人群正在为这个时代提供更多元的、同时也需要仔细分辨的声音，以及众声喧哗背后那令人期待的可能性。

　　所谓“90后实习生拒帮老师订盒饭”，出自2012年，这一年被媒体称为“90后入职元年”。在某单位一次策划会上，部门主任对一名90后实习生说：“麻烦你开完会给大家订盒饭，按人头，我请客。”结果该实习生很认真地说：“对不起，我是来实习导演的，这种事我不会做的。”从当时的舆论来看，很多人对这位90后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职场中的许多老人来说，当年自己是新人的时候，接受的第一堂课，大多是要“尊重”领导、同事和端茶倒水。这种“尊重”是从小事做起的，常常是早到十分钟，烧好水抹好桌子，还有让许多女性深恶痛绝的“见到老人递根烟”。这样一幕场景，现在不能说是没有，起码已经很少看到了。很多老人在聊到这一话题时，感慨现在“完全反过来了”，这些杂事往往是老人做、新人看。

　　我也是职场老人，但对90后的一些做法还是理解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什么都像老人，那他们还能叫年轻人吗？年轻就意味着本钱，就意味着他们有缺点也有优点，有我们不以为然的，也有我们拍马难及的。我们的职场文化相对保守，表现为特别重视权威，特别讲究因循守旧。这样一种职场文化，已然不适应现在社会，而且为许多人深恶痛绝。

　　有人讲，审视后辈几乎是人类处理复杂代际关系的共同手段，在美国也曾经有过“婴儿潮世代”“沉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的讨论。事实表明，标签化某一群体，最后无不是以笑话收场。想当年对80后，舆论场也是一片怀疑，甚至也称他们为“垮掉的一代”，事实怎样？80后在很多领域并不比前人差甚至更好，他们正慢慢成为社会栋梁。同样，今天对90后的标签化，依然会以笑话收场。任何对他们的轻视，都是一种傲慢与偏见。

　　不客气地讲，这种代际关系的审视，其实隐藏着上一代人深深的失落。拿帮领导订盒饭来说，想想老人们当年，难道就心甘情愿？难道就不想受到平等对待？可以讲，老人们当初只敢想不敢做，只敢背后发牢骚不敢当面吐真言，而现在看到年轻人做了自己当初没有做、不敢做的事，只不过自己成为那个受到挑战的权威，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失落。这种失落之情又不好挑明，只好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年代的人。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经历，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特征。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起点其实是我们孜孜以求的终点。对过来人来说，没必要小肚鸡肠，而应该宽宏大度，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因此，不要以审视90后为名表达失落，更不要轻易怀疑和歧视90后。当过来人感慨他们不肯帮大伙儿订盒饭时，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为什么非要命令90后订盒饭呢？他们确实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杂事的。过来人曾经反感过这样的职场文化，为什么要延及年轻人身上呢？